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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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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夫人回家,有一晚可是弄得整個宅子都是信香。我在他們房下伺候,可是聽家主說,少夫人若不叫他‘當家的’,他就不將戒指拿出來呢~”

“噫,羞死人了。”

張家古樓的一個一九二二標識的格子上,鎖頭帶血,匣內的婚契卻完好無缺。

就是,多了一圈牙印。

END

*註:

1、鹹卦第四:夫妻卦,將原文“取女吉”換成了“取坤吉”,暗合ABO背景。通俗解釋就是——這個婚約大吉大利,但因為相互猶豫反而彼此傷害,其實感情早已經到位了。惴惴不安的追尋與相思,卻不知你心同我心。

2、判詞:將原文“天書”改成“婚書”,“戶牗”換成“古樓”。胡扯版解釋:馬車一路走,因為猶豫差點死情緣呀。有鶴為貴人銜來婚書(八爺有扇畫鶴,此句暗喻八爺領著佛爺找到了偷走婚書的副官),連古樓都有了光輝。於是醬醬釀釀動靜結合,因為婚約拖延太久,得用力肏才能贏到副官的心。人剛認識,都想著勤著點聯系就能混個臉熟(暗喻尹新月)。但是想要長久,靠的是堅貞端方、忠貞不渝(暗喻小副官)。

「啟副」堪折

by 鷹嘯

題解: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前言:《血薦軒轅》番外,發生在鬼車事件之後,尹新月來長沙之前。副官雖然不自信但逐漸信任佛爺的階段。

(上)

“慢點啊,大家都小心了!”自從進了這墓,張大佛爺的眼皮就一直跳。他的目光看向墓室一角的蠟燭,緩緩長吐一口氣——蠟燭的火光還是健康明亮的。他對著身側副官微微頷首,青年立刻心領神會。

俊秀的青年一揚手,一聲吆喝,連同他在內的六個人,三人執棍三人擒蓋,同時用力將厚重的棺蓋擡了起來!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木石相磨聲後,帶著千百年濕腐黴銹的棺心暴露在眾人眼前。

他們的運氣不錯。這裏是處油鬥,寶棺內金銀缽滿,九竅內玉石齊全。

張啟山算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們初到長沙,因為出了張旭堯想要娶日山之事,張啟山一怒之下很快帶著日山搬離了“飛相張”府邸,但想要自力更生就需要有本錢,張啟山又忙著在軍中立穩腳跟,所以幾乎是事事用錢、處處掣肘:給上峰上供,給日山調養身體,還有幾個從勞工營一路跟著苦出來的弟兄,以及建府、裝修、走人情……

張啟山是恨不得自己能長三頭六臂,好一夜之間將長沙的古墳掘個遍兒,連手下的兄弟也是卯足了勁,想要在最短的時間立穩腳跟。

墓室中的蠟燭仍舊明晃晃的亮著,看起來安全無害,仿佛將這個棺材內所有的金銀珠寶席卷一空,墓主人連屁都不會放一個。最初奮鬥的艱難讓在場的七人可謂是吃夠了苦頭,看著明亮的燭火,自然就有心思活絡望向張啟山,想要多拿一部分。

張啟山心裏清楚,一揮手讓下面的弟兄先去休息。

“家主。”日山從背包中拿出罐頭,又掰了餅,拿油紙包好了托捧著,舉到張啟山的面前。

張啟山忽地眼皮子再度直跳,他皺著眉宇看向日山,舔了舔嘴唇接過幹糧壓低了聲音道:“呆會兒你多看著點,該拿的不該拿的,你這個受過‘內家主’教育的,應當比我門兒清。”說罷他拍了拍張日山的肩頭。總覺得要出事,希望這個第六感不要準……

否則他出去可就真得去找老八說道說道了。

日山內心一惶,耳根倏地紅了:“是!”

他並非稚子癡兒,飛相張家主張旭堯之事*,讓他多多少少明白張啟山的心意,所以此時被人提起了“內家主”過往,心裏也不免多想。十九歲的少年臊紅了耳朵,一面尋思家主是開他玩笑,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多信面前的乾元一些。

不敢奢求大少爺對他有意,但……萬一呢?

幹活的時候,也就不免更加上心起來。

張日山在佛爺的事情上,永遠認真到有些頂真。他自己可以胡打海摔的,但到了張啟山這裏,就仔細到半點差錯也不能有。所以若是往日底下的弟兄拿了壓舌和手握,他尚且能睜只眼閉只眼,可張啟山既然交代了,那就得嚴格按照家族規矩來。

張家秉承發丘中郎將的祖訓——取三留七,尤其是主棺內,更是如此。

而張啟山的小心並非沒有道理,此處雖是個油鬥,但油鬥之所以是油鬥,除了祖宗“出手闊綽”之外,機關重重難有人能全身而退,更是重點。

他們一路過來憑借的是藝高人膽大,才能避過八門九星裏布下的諸多奇技淫巧,但不代表接近主棺就是全面勝利。有命拿、還得有命用,成功帶出去才是真格兒的,而墓主人貼身帶著的東西往往都是最值錢的。

人有九竅——所以古人如果條件允許,死後均需用金玉封竅,取的是靈魂不滅可得往生的含義。

張家立下的規矩,什麽都可以拿,唯獨九竅中的“壓舌”、“手握”、“菊塞”三處需留下,這也是為了彼此留下體面,加上不動屍身也是防止屍變的重要因素。不過棋盤張的人在長沙下了那麽多的鬥,除了有一回點子背撞見“旱魃飛屍”,還真沒有見過墓主人屍變的,想來……或許是南北粽子有別?

倒鬥從古至今都是損陰鷙的事情,所以吃了地下這碗飯,有的時候就得自我開解、百無禁忌,既然棺前燭火高燃,能多順走一塊東西想必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放下。”青年冷肅的聲音在墓室內回蕩。

張一航梗著脖子恨恨地摔了手中的“手握”,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砸入棺槨中,撞上墓主人的面具,發出“叮”一聲脆響。

張啟山因為擔心撤退出岔子,正點了三牛一起去前面探路,留下副官看著攤子帶著剩下的四個人打包收攏今日的戰利品。

“怎麽著!‘手握’不讓拿?!”

“佛爺說了,這墓機關太多了,現在看著棺前燭火好好的,但是你們別忘了進來時候橫屍在墓道裏面的七八口子。”

張一航虎目一瞠:“別他媽嚇唬人,毛還沒長齊的小副官,老子刀尖舔血的時間比你吃飯的時間還長!毒箭頭把骷髏骨架子插在墻上直晃蕩,不止你一個人看見了。但這麽好的東西頂的上一陣子急用了,你是想讓家主揭不開鍋,還是弟兄們娶不著媳婦?!”

日山被他的話頂得一怔,在張啟山手底下這群過命兄弟裏,他難以服眾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不為別的,就為了至今他沒有辯解過的“張澤洋之死”,還有佛爺領著人穿越封鎖線時橫死的十二位弟兄……

日山深吸一口氣,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澤洋的事情他從未想辯解——若不是勞工營裏逼急了,張澤洋就算油滑也未必會出賣家主,更何況自己也是親耳聽見他說“只想要些錢,再帶弟兄們走”的,十八個人陷入勞工營,本來就是被自己拖後腿,如果不是張澤洋要出賣大少爺,自己放他一馬都不為過,加之後來還有十二個兄弟因此損命,累累血債,沈重的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的清楚,斯人已去,也就更沒有非得揪出是非對錯,趕著人死燈滅還要潑一盆臟水的必要了……

誤會加在自己身上也罷,只要佛爺信得過自己,何必又給已經死去的人添堵?

所以他也只是略頓了頓:“我沒有那個意思,一航兄弟是外家人,可能不太清楚內宅的門道。且不說這個,張家的人怎麽進來、怎麽出去,也是家主的原則。”

日山在家內慣有威懾,但出門在外,加之身份更疊,剩下的五個兄弟裏除了一個是從內宅跟出來的護衛,原先都只是張家旁支的孩子充的丘八,所以他這樣一番話聽在張一航眼裏,倒更像是挑釁了。

“呦吼——張副官這是都會擡出家主打我們殺威棒了?”

張一航瞇起了眼睛,搖搖頭。

“我們跟著佛爺出身入死,那是弟兄們心甘情願。敬你曾經是營座內人,所以佛爺要去勞工營以身犯險,弟兄幾個屁都不放一個舍命相陪。但您別搞錯了,我們敬得是佛爺,捎帶腳敬得是夫人,可您現在既然自降身份當‘副官’,就別再用‘夫人’的威懾來拿大。”他拍了拍腰間別著的盒子炮,“澤洋的事情我們弟兄記得清楚,你別給臉不要臉!”

“一航!”從內宅跟出來的護衛張羽霖喝住了他。

惹得張一航恨恨地摔開手,手指點了點張羽霖的臉:“你好啊,內宅的人就是這麽不分青紅皂白?你明知道咱們眼前這個‘前少夫人’,骨子裏是個什麽齷齪又假清高的東西!”

日山被他罵得面色發白,眼角餘光瞅見張羽霖的面上尷尬,心頭頓覺一涼。

他知道這個護衛是和沒受過內宅教導的張家兵相處久了,以前在內宅又沒和自己接觸過,久而久之,恐怕底下也是那麽想的自己。

他頓時沒有再辯白的心思,只是冷聲招呼:“大家都把東西收起來吧,張家沒有窩裏鬥的,我出去和家主說把我那份勻給大家,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張日山存了息事寧人的心,卻沒想到底下的人憋得時間長了,又一個張家兵跳出來。

“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張副官當我們是什麽人了?為了錢會出賣您還是營座?”他說完居然擡腳躍上了棺槨,“您放心,不用您出那點體己錢,有勁兒咱們都擱外面使。不就是個‘手握’麽?營座還說過百無禁忌呢,今天咱就拿這墓裏的死鬼開刀,不僅是‘手握’,‘壓舌’和‘菊塞’我們都要了!”說罷他雙手向下一探,就要去翻給墓主人翻身!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兵蛋子伸手的一瞬間,棺槨中猝然探出一只枯瘦的、長著白毛的手,死死地攥緊了他的手腕!

“啊——!!”

而幾乎是瞬間,棺前燭火竄成了藍色妖冶的火苗!

“都讓開!”日山面色一凜,哪兒還顧得上再藏拙?

箭步沖上去反手抽出腰後的短刃,足踏棺槨寒光一揚就朝那節枯瘦的手臂削去!他手上的利刃是張家辟邪的寶刃,吹可斷發、斬可破鐵,一刀下去那枯瘦的手爪只剩下森然白骨。他一把揪住了那兵的後脖領將人搡下棺槨,仰首大喝——

“屍變了,走啊!”

這一嗓子像是叫醒了墓中還楞神的張家軍,四人對視一眼,立刻兩人背包撤退,兩人在旁邊掠陣。但誰也沒想到,張家丘八這莽撞的一翻死人身子,屍變的卻不僅僅是墓主人——還有他的四個護衛。

張啟山領著三牛探路回來,就聽到帶著回聲的墓穴中一陣火器爆鳴的回音,與金鐵撞擊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他面色一變搶步上前,剛剛轉個彎就看到兩個兵背著所有的戰利品往外沖。

“營座快走!屍變了!”

幾乎像是應驗這句話一樣,墓道深處隱隱已經傳來了他熟悉的麒麟血的味道。

張啟山拔出槍就往前頭殺去:“你們先出去,我去幫他。”

“營座!”

“走——!”

但張啟山只來得及接住被白毛血屍扔出來的張羽霖與張一航,兩人身上均掛了彩,好在神智尚且清醒。

張羽霖顧不得身上的傷,扯住張啟山便急急道:“夫…副官,張副官還在裏面!”

張啟山揪住還在七暈八素的張一航往他懷裏一塞:“知道了,帶他先出去!”

裏面的景象幾乎可以用一片狼藉來形容,男人身上陽氣本來就重,所以盜墓高手反而多是坤澤,但奈何張啟山他們一路從東北過來損兵折將,哪兒還有什麽坤澤可用?平衡一幫陽氣重的小夥子的任務就全落在了日山身上。但可能一來剛剛是兵士動了屍身,二來是爭執中肝火燒旺給墓室添了太多“人氣”,不詐屍那才叫見鬼了。

張羽霖與張一航聯手撂倒了兩個護衛,而墓室裏躺著的兩個恐怕是日山的手筆,那麽……墓主在哪裏?!

張啟山用手電筒四下照著,棺側邊地下傳來的打鬥的動靜給他提了醒——手電光所及之處棺槨被推開少許,豁然還有空間。看來應當就是墓主壓在身下的……真正的藏寶室。

張啟山二話不說,抽出繩索拴在一側的石柱上,另一端綁在腰間就跳了下去。躍下藏寶室的一瞬間,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擡眼就看見自己的小坤澤被一具血屍捉緊衣領狠摜在墻上,而青年的前襟上已經多了兩道深長血口,手中的刀卻還是死死的抓緊。而日山瞅見時自己眼底瞬間閃過一絲焦急,悶咳一聲,咬牙揚手就往小臂上深狠一割。

麒麟血迸濺的瞬間,他聽到對方低吼:“別過來佛爺,我來拖住他!”

張家家訓:內家主者,當身先士卒,以護衛家主為己任。

*註:

張旭堯:是張啟山母族“飛相張”的家主,出現在番外《撓心》中,看上了日山想要迎娶,被長沙醋王張啟山中途攔截。

(下)

張一航看到被張大佛爺抱出來的日山時,才覺得後悔。

因為他的沖動,有弟兄才想著去拿“菊塞”和“手握”,那兩樣東西,一個是死人屁股裏塞的,一個是死人手裏拿的,均要搬動屍身,更何況那兄弟雙腳踩在棺材上,呼出的活人生氣直接撲湧上死鬼臉,不詐屍才是稀罕事!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自己貪小便宜,又不聽勸,才惹出這等禍端。

血滴滴答答的順著日山的袖管往下淌……

他整個人被白毛血屍摜在了一段焊死在墻壁中的長矛上,矛頭戳碎琵琶骨直透出右肩。那長矛是用作墓室內的裝飾的,所以張啟山在暴怒的怒斬血屍之後,並沒有辦法用大刀將生鐵砍斷,就只能扶著日山將青年生生從矛上“拽”下來。拽下來的瞬間,劇痛已經讓日山昏死過去,但許是被白毛血屍揪住反覆撞擊,肋骨已經骨裂,每一次的喘息,青年都夾帶著咳喘出血沫。

張啟山的面色陰沈得宛若地獄來的羅剎:“都他媽楞著幹什麽!開拔,找大夫!”

張羽霖憋著氣將車在山道上開出了最大碼。

他們兵分兩路,一輛車帶著所有倒騰上來的物件先回張府聽命,另一輛車則載著張啟山與副官直奔最近的醫院。日山被佛爺扣在懷中坐在車後座,獵裝的帽子在打鬥時早不知掉在哪裏,臉上被碎石劃出來的道道傷痕掩蓋了因失血而至的灰敗,只有烏青的嘴唇彰顯著他的生氣正在不斷地流失。

三牛盯著前頭的路不敢松懈,不停地催促著開車的張羽霖:“再快點!快快快!!”

張羽霖從後視鏡中看著後座上的佛爺和少夫人,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他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聽張一航在平日裏胡咧咧——他是跟著少夫人在九一八事變後從老宅出來的,四個弟兄兩個殞在路上,一個回家去報信,跟著少夫人的就只剩下自己。可是說是“跟隨”,實際上他和張日山並沒說過幾句話——他是老宅外院的護衛,而少夫人是內院的當家,最密切的交集只有陪著對方南下尋夫那短暫的十幾天,所以對張日山的了解也停留在“對家主赤膽忠心,即便家主瞧不上都要死皮賴臉追隨的坤澤”上。

別說他愛嚼舌根,少夫人不受寵是老宅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長春的老家主出事後,少夫人很快被送達本家,回來沒多久就懷了身孕。可孕期整整八個月也從沒見家主出現過,坤澤的孕期沒有乾元出現幾乎是奇恥大辱,和被拋棄別無二致,而老宅內院也試圖隱瞞過,但事關“小少爺”又怎麽可能瞞得住的?

張羽霖承認,在陪著這位剛下產床就著急要去尋找夫婿的少夫人出門時,他的內心有過不屑。

而這種不屑在自己兄弟殞命時,在看到張澤洋慘死在山洞裏,在日本人抵在後背上的槍口下節節攀升,最終,在聽聞張日山自請做“副官”時到達頂點。

——是,為張家盡忠而死是身為護衛的本分,但他們的命也並不是他張日山用來取寵獻媚、保全地位的墊腳石!

他是看著張日山如何不計“成本”的追隨著張啟山的,這樣的癡心實屬難得,但卻不該用他的弟兄們的命來填。而努力到最後,倘若成就一段佳話也就罷了,卻幹脆的舍掉了內家主的身份自請為“副官”?張羽霖覺得自己或許是有些老派的,但這和“不當正房爭當小妾”有什麽區別?!

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又許是被剩下幾個兄弟平日相處言語中攛掇,他便愈發覺得這位曾經的少夫人、如今的張副官,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矯情種”,直到他看到少夫人方才在洞中拼死搭救他與一航時的眼神……

那種認真,堅定,悍不畏死。

他恍恍中忽然存了種想法:少夫人早已經將家主、張家和責任融入骨血之中,所以有些事甚至沒有必要宣說於口。

家主的態度似乎佐證了這一點。

張啟山壓根沒去管他們這票怎麽分贓,仿佛天塌下來也沒有副官半分的重要,這點上在日山平素本本分分跟在張啟山身後任勞任怨時並沒有誰能看得出來。

張羽霖去替三牛的崗,張府初初建成,沒有錢就沒怎麽裝潢,諾大府邸還有一大半維持著前主人捯飭出的中不中洋不洋的格調,只有住人的幾間屋被清理了出來。貼心貼肺的下人只有位廚娘,所以日山受傷之後,給張啟山站崗聽宣的任務就由五個人輪流進行。

“……還是一直陪著呢?”張羽霖壓低了聲音。

“不然呢?”三牛大概是他們幾人中主意最正的了。

“三牛……”

“佛爺和副官的事情,別管、別想、別臆測,我早就和你們說過,那是佛爺的私事。後院裏得寵的,下頭就捧;不得寵的,下頭就踩,和‘刁奴行徑’有什麽兩樣?”而他說話從來直來直去,不管張羽霖聽得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就活動活動腿腳下樓去了。

留下張羽霖燒燙著耳根站在原地。

二樓的走廊裏很靜,家裏沒有下人,弟兄們又都蔫蔫地縮在一樓,所以站得久了就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自然而然,他也就聽見了臥室中的細碎動靜——

“難受?”張啟山被身邊的人的動靜弄得睜開了眼。

“……”日山還燒著,聽到聲音反應有些遲鈍,片刻後卻還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張啟山大概是知道他是個能忍就忍、能熬過去就不說難受的主兒,幹脆直接伸手探入人的褻衣裏——一後背的冷汗;再摸到拳頭,攥得死緊,指尖都掐在掌心肉裏頭。

而忍著的那個該是忍了太久,已經覺不出異樣,倒是瞅著張啟山的神色,本能就緊張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淺淡……日山是個極不愛給人添麻煩的人,尤其是怕給家主添麻煩:“佛爺……”他嘴唇上燒得起了幹皮,慘淡一片,眼看著開口就要說出逞強的話,被張啟山截了話頭。

“是不是我不醒,你就一直不喊?”

“沒有,屬下不疼…”

張啟山只覺得額角青筋蹦跳,若是尋常的兵,他早就一指頭摁在傷處,看看對方到底疼不疼了,可這是自家內人,哪裏舍得?

他近乎暴躁的扒拉一把頭發:“我給你翻個身吧,總側著肩膀難受吧?”

“嗯……沒事的,家主。”

張啟山幾乎已經可以從“沒事”這樣簡單的兩個字裏分析出不同的情緒了。“沒事兒”裏帶著雀躍,應該帶出去嗦嗦粉、吃點夜宵;“屬下沒事”可能意味著加班加點的替自己處理完所有的瑣碎,但疲倦的程度尚可以忍耐;“您放心,我沒事”說明即將抵達臨界點;而這種斷續、沙啞的“沒事的……家主”恐怕只剩忍耐。

張啟山忽然覺得說不出什麽,又覺得他們之間或許什麽都不用說,他沒有再去摳日山的字眼,只是扶住人慢慢躺平。

生銹的長矛貫穿了琵琶骨,穿透肩膀靠近右胸口,雖然沒傷及內臟,也是極重的,而且不討好,趴不能趴,躺不能躺,只能以左肩撐著勉強側臥,時間長了壓迫心臟氣短力竭不用多說,加上兩根肋骨骨裂,有時連吐息都會牽拉的疼,十足的磨人。簡簡單單的動作,張啟山卻能聽見日山長長籲出的一口氣。

那口氣綿軟無力,卻又帶了忍痛的顫音,像一枚鋼針,直直地紮在張啟山的心窩裏。他耐不住,低頭狠狠吻住自家小坤澤的嘴唇。

不帶任何情欲,單純的心疼。

張一航一直覺得,他瞧佛爺與張副官的感情就像是霧裏看花。

他將平菇撕成了細柳子,扔在盤中,一邊幹活一邊尋思,他或許不清楚張日山的為人,但是張啟山是怎樣的人,他給他當了快十年的兵當然是清楚的。張啟山此人行得端做得正,赫然有威,最恨虛假不實的小把戲花樣,選擇身邊之人也是先看人品、再瞧本事。張日山當不成夫人或許是看不對眼的關系,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這次受傷,長達一個半月佛爺一直貼身照料,心裏恐怕還是有的。而張啟山看的這等重視的人,真的會是他們口中揣度的“小人”嗎?

他將雙手在軍褲上抹了抹,收拾了手上的東西,將廚娘備好的茶送到二樓。

走到二樓臥房門口的時候,他似乎聞到一股很好聞的香味,是一陣讓他通體舒泰的清雅氣味,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盞,心道不知何時佛爺居然弄到這等好茶,但原先泡這茶並沒有這種感覺啊!他搔搔頭,還是伸手叩響了門扉,裏面卻沒有答應,過了好半晌才有些嘶啞的男聲傳來。

“擱門口地上吧!”

他楞了一下,恍惚之間陡然明白自己聞到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味道,耳根倏然紅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就向樓下跑去。原來是張副官信香氣味,正常來說中庸是聞不到坤澤信香的味道的,除非過於濃郁才會有所感覺,看來……而副官信期佛爺仍舊呆在他身邊,想必兩人早已是……也就是說雖然掛了副官名頭,實際上還是他們的“少夫人”,畢竟佛爺可沒有其他的房裏人,想通過這種關節,張一航像是只被軋了腳的蜈蚣,忙忙地逃離了現場。

張啟山伸手揉著日山的穴口,單手支撐著頭側躺在人身側。

日山的一張俊臉脹得通紅,他在床上休養一個多月,信期如期而至,但因為受傷的緣故,誰也不敢妄動,直憋到快耐不住他才不得已開口求援,但信香已經燒得滿屋子都是,他喘著氣分開雙腿。

張啟山沒有再去追究自己的小坤澤為什麽會隱瞞,似乎是日山說與不說,對他來說都不再重要,日山心裏惴惴,又被揉得極為舒服,他哪知道,不論他說與不說,張啟山又怎會心裏沒數?

修長的手指揉著,刺激著松軟的穴口,那裏已經被持續玩弄了很長時間,因為還傷著,張啟山並不敢大開大合的進去,只能用手指和道具幫忙,索性兩人之間道具繁多。

張啟山是愛極日山在床笫間隱忍羞赧的模樣,所以跟明樓學了壞,去買了不少小玩意兒,變著法兒逗日山。

或許曾經他盼著日山能在情急之下說出些表白的話,但此去經年他卻反倒是不著急了,兩人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他並不介意日山慢慢的想明白。

他轉轉手中的按摩棒——西洋玩意是誇張的粗長,做成了黑色的仿真形狀,頗有些視覺沖擊。

日山看不到,張啟山倒是欣賞的爽。日山臊得雙頰飛紅,被張啟山湊過去吻住了嘴唇,繾綣纏綿的親吻糾纏在二人之間,張啟山裹舔著日山柔軟的唇瓣,勾著人唇舌共舞,一面用那黑膠東西不斷的推入、拔出。

最後幹脆一使壞,捅在裏面。

日山像是有些急了,不知道是急著想讓他動一動,還是急著不願意被這樣捅著,不自覺收緊下方,坤液粘溺地潤滑之下,那粗黑一根居然被擠了出來,糾纏旋轉著滑出緊致的穴道,掉落在床單上時還能聽到羞恥的“啵”地一聲。

“唔……”

“呵——”張啟山壞壞的笑了,湊過去吮住了日山的耳垂:“看來副官更想要首長的大家夥。”

日山攥著張啟山前襟的手一緊,將頭側過去埋進了張大佛爺的肩窩。“佛爺……”

張啟山沒敢大動,日山重傷初愈不宜洩身,就只用後面磨磨就好。他伸手撈過床頭擺著的一個金絲楠木盒子,上好的盒子拉開,裏面卻是些不值錢的玩意——有張啟山少時的照片,有他與日山為數不多的來往信件,有他多年前給少年買糕點的包裝油紙,店鋪的名字還模糊的印在紙上。還有……一根他在勞工營時用過的褲腰帶。還是在醫務室裏荒唐的一晚,他擔心日山的呻吟召來日本人,將腰帶勒在少年口中,後來他就再沒見著這腰帶,直到……那日去日山房裏替他拿換洗衣物,才在櫃子最底壓著的木盒子裏發現了它。

盒子是他們第一次一起下鬥的戰利品,他隨手分給了日山,孩子就如珍如寶的藏著,收納這些年來他“送過”他的所有東西,卻也只有這麽可憐兮兮的一小盒,不曉得夜裏偷偷拿出來看了多少回,盒子鎖頭上新墜的黃銅扣都磨亮了。

張啟山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那根腰帶細致給日山的前面綁了,才扶著人慢慢側身,然後小心翼翼地擠了進去。裏面的柔軟濕潤讓他滿足地嘆了口氣,而緊縮擠壓的快感逼仄他止不住抽插的本能,又生生壓抑住,怕牽連到傷口,只好淺而緩慢的推入拔出。

倒是撩得日山耐受不住,喘息越發深重持續,等垂首看清捆住自己前端的是什麽東西,頓時激動地發抖,耳尖殷紅滴血,憋不住一口咬住了家主的側頸,留下了個殷紅的吻痕。

“佛爺啊哈、求您了……”

張啟山並沒有躁進,托住日山的腰,保持頻率研磨著,改變姿勢讓兩人更緊密的貼在了一起。為了進入的更深,他們之間再沒有一丁點縫隙,胸膛緊挨著彼此的,四條修長的腿交纏在一處,終於可以在不扯動上身的基礎上整根埋入進去,日山舒服又饜足地長出一口氣。他擡頭看到床頭櫃上的盒子,似乎想要說什麽卻最終忍下去,眼裏和暖的神采卻並不能掩去。

張啟山低頭瞅他,牽著唇調侃地問了句:“就這麽喜歡我?”

“嗯!”坦率的應答,不論張啟山怎麽變化,日山的答案始終如一。

張大佛爺鮮少有波瀾的雙眸在一瞬間像點燃的烈日巖漿,他托捧起日山圓潤的臀部,盡量深且狠地肏幹進去,把愛人的小屁股疼愛得濕淋淋的。

日山最後軟在了自家上峰的懷裏,沿著腿根淌出的半透明愛液浸潤床單,張啟山挑高眉梢曲張著五指,像是故意要給日山看,他在病中到底還“恬不知恥”地流了多少坤液,日山眼尾微紅,一雙桃花眼裏只印著張啟山的模樣。張啟山瞧得心暖,張口舔了舔指尖。

“佛爺!”

“猜猜什麽味道的。”長沙的布防官卷了卷舌尖。

“……”日山還沒被他這樣弄過,合不攏的小穴緊張的夾了夾,惹得一直停在洞口的張家家主感覺到了,腰身一挺半硬著的東西又進去了,“唔——”日山一聲悶吟,被逼地不住搖頭。“屬下不知。”

當然是我愛人的味道。

張啟山這樣在心裏說,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他怕說了日山也不信——時機未到。

後來,張啟山躺在渾沌一族的山洞中時回想此節就頗為後悔後怕,於是他附在日山的耳邊,一次次的念:“啟山哥喜歡你。”

那時,日山終於是回應了,好事不嫌晚。

於是張啟山心有餘悸地又多念了好幾十遍,念得隔壁的阿誠郁悶地摜上門,拖著明樓請先生打屁股解癢,明樓表示樂意效勞!

是說:有花堪折直須折。

的目光甚至在“明總”的皮鞋上流連了下。

“讓明總見笑了,這是從霖市剛剛調過來的季警官,大概還不適應彘市酒桌上的豪爽,來這裏躲個清閑。”

季白本能的伸出手,伸手之後才想起來這是在盥洗室,頓覺得有些尷尬。

END

*註:星號梗出自《血薦軒轅》正文第二十章 。

「啟副」少夫人列傳

by 鷹嘯

齊老八總聽說張家人的血可以辟毒去病,卻從未證實過。張副官的血極精貴,就算是下鬥施為也有佛爺一板一眼的看著,不給隨意浪費。更別提探尋張家古舊陰司,九成九會被長沙最狠的家夥一記眼刀瞪回肚裏去。

他沒想到,第一次證實會是這等光景。

那時候佛爺還只是張啟山,剛剛謀上布防官的職務,連宅子都沒有。下地受傷中了邪祟,被看起來瘦津津的張副官背在背上就往他府上跑。灰色獵裝的青年跑得像飛馳的獵豹,肌理拉伸成優雅而兇悍的線條,瞬間就撲住了正打算出門去楊裕興嗦嗦粉的齊老八。

“哎哎哎,幹嘛!”

“布陣,救人。”

齊桓這才看清楚張副官背上背著的竟是昏厥過去的張啟山。副官話少,齊桓往日裏總覺得白瞎了那張朱唇皓齒的小嘴,卻還是頭一匝知道開了口居然這樣鋒銳有威。

不像只是個“副官”的架勢。

“懇請八爺,家主受傷唯獨八爺能夠護持!”他將張啟山放下,就彎腰給齊桓拱手,禮儀得度容色緊張,盈盈目光中寫滿懇求,“請馬上準備二十一盞明燈,用糯米圍攏成圓,家主需要正坐其中。”

“……好!”

“請您再披五龍斑衣,戴六角蓮花冠,打解冤洗業醮。”

“你……”怎懂這些?

卻不等齊八爺問完,張副官已經架起張啟山往後堂趕,就在齊桓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副官開口了:“曰山少時,家裏弄過。”

副官不是張家旁系的小卒麽,旁系的威儀都可以請到高功法師了?!八爺不覺咋舌。

而弄好一切,第一句“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剛剛誦出口,張啟山便開始抽搐,頸側青筋暴起,額角冷汗狂飆,痙攣蜷曲,手腳已經克制不住亂舞。隨伺外側的副官一把扔了外套將人死死抱住,他力氣極大,雙臂箍住張啟山上身把人護在懷內,連張啟山夾帶內力的拳打腳踢也顧不得。

禁錮很快變成扭打,拳拳到肉聽得齊八爺心驚。

他一介文弱道士嚇得口中要停,卻被張副官含著血的一聲嘶吼嚇住。

“繼續啊——!兇煞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張啟山的七竅已經向外滲出黑血,他反抗更甚,擡起一掌帶了勁氣狠狠拍在了張副官的胸膛上!幾乎可聞骨骼碎裂聲響,副官悶哼一聲咳出血來,卻半點也顧不得,橫臂壓制張啟山,雙腿雙手鎖死懷裏兇獸。那兇獸雙目赤紅四肢被制,竟一口咬住張副官側頸血脈。

“唔……”

副官卻倏然松了眉宇,英氣到有些漂亮的臉龐浮現出一絲笑來。齊桓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原道脫掉外衣拽開領口打架,竟是誘張啟山體內的兇煞飲他的血麽?!

張啟山的掙紮隨著喉頭的吞咽逐漸衰弱下去,副官皺著眉頭泛白的嘴角噙著笑,極盡溫柔地伸手在張啟山的後頸上順了順。

那架勢,渾似張啟山喝他的血啖他的肉也無妨。齊桓瞅著,心裏竟有種震驚後的柔軟……

張副官不知是吃了什麽,血不太止得住。

他大概也沒想止,兇煞發作不止一次,後來齊鐵嘴才曉得這兩個不要命的是惹了快變成旱魃的“飛屍”,張啟山身上中的是飛屍的屍毒。

那段日子他幾乎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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